说来也是凑巧,黑水国船队与礁州海寇交战时,黑水国大将一直毫发无伤。
直到黄天灿等人突然停战撤走,黑水国大将见有机可乘,立刻命人上前拦截。
海寇们本是穷凶极恶之徒,见他们挡住去路,二话不说便驾船撞了上去。
千钧一发之际,黑水国的船只紧急避开,黑水国的大将却脚下一滑掉进海里。
海上漂着残尸破橹,等船员们将他找到,他已头破血流,死去多时。
黑水国的船队没了大将坐镇,身份最高的元金子又不通军务,只能眼睁睁看着几名副将争执不休。
他们受皇帝之命前来找礁州要说法,如今好处没捞到,还折了一员大将,谁也不敢回去面对皇帝的怒火。
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,就见大昱的军队从天而降。
元金子趴在船头,亲眼看见大昱的火船将礁州的战船烧成焦炭,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器,只能暗自祈祷大昱的军队不会将他们视作敌人。
叶扶波听了元金子的解释,端起桌上的热茶浅啜一口,“听说你们皇帝与赵保儿交情不错。”
“没有没有!”元金子连连摇手,“我家陛下从未见过赵保儿,与他没有任何交情。”
叶扶波淡淡一笑,“既然没有交情,怎么还把成堆的银子往礁州送?”
她放下茶碗,“我见过不少奇人奇事,这样的大善人还是头一回听说。”
她脸上笑意盈盈,看上去最和蔼可亲不过,元金子却眼皮一跳,只觉耳边似有刀锋出鞘。
他情不自禁左右瞄瞄,“将军,我不知道您听说过什么,但这里面一定有些误会。”
“误会?”叶扶波笑出声,“那你说说,什么误会?”
元金子额头冒出冷汗,他想掏出手帕去擦,手指刚动,见叶扶波的目光落在他身上,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,将手缩了回去。
“不瞒将军,我们黑水国是与赵保儿做过几笔生意,但这样的生意我们跟谁都做。”他陪着十万个小心解释,“黑水国缺少手艺人,我们平日用的锅瓢碗盏、丝绸绫罗都得去外面采买。”
叶扶波慢慢点了点头,“听说过。”
元金子松了口气,“我们那儿也没什么值钱之物,只有一些铜矿和银矿,这两样在别处倒是抢手。”
“你可知赵保儿是什么人?”叶扶波问。
元金子怔愣了一下,没说话。
叶扶波扬眉,“看来,你很清楚。”
“不不不!”元金子脱口而出,“我也不那么清楚。”
叶扶波轻声一笑,“那你说说,你清楚些什么?”
元金子目光一闪,垂眼不敢看她,“我听说……听说他是从悬州逃出来的。”
叶扶波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划动,“你再说说,什么样的人用得上一个‘逃’字?”
元金子“啊”了半声,张大嘴,呆呆看着她。
过了片刻,他如梦初醒,惊惧道:“我、我的大昱话不是太好,我只是转述别人的说法,将军,您可千万别误会。”
“行了,”叶扶波打断他,“你的意思我懂,你们黑水国有的是银子,谁肯跟你们换东西,就是你们的朋友。”
元金子下意识点点头,“正是,呃不,不不不,大昱才是我们的朋友,我们跟赵保儿做生意,完全是看在他是大昱人的份上。将军,十年前黑水国就向大昱派过贡船,还与大昱有过生意往来。”
“你们竟还记得?”叶扶波笑了笑。
元金子跟着笑道:“自然记得。大昱待我们的使臣极好,使臣回国时,带回了十船礼物,都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宝贝。”
叶扶波注视着他,笑容忽地一收,“既然大昱这样好,你们还与大昱的叛贼搅在一起,可见大昱待你们还是太好了些。”
她语气微寒,元金子只觉脖子冷嗖嗖的,似有寒风直往里灌。
伍二娘瞟了眼元金子的脸色,接口道:“将军所言甚是,似这等忘恩负义之徒,不如杀了干脆。”
元金子心中一抖,膝盖不由自主软了下去。
他“卟嗵”一声跪倒在地,颤声道:“将军明鉴,此事非我所为!我素来向往大昱风物,对贵国更是没有丝毫不敬,赵保儿之事实在与我无关,万望将军明察!”
叶扶波冷冷看着他匍匐的背脊,一语不发。
她从来不喜欢别人跪她,但对有些人而言,让他们站着,他们未必领情,只有让他们跪着,他们才会心生敬畏。
“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