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如葵的卧房中,柳行言将兄长劝去更衣。
方才那杯水洒在柳成益的袖子上,若是夏日倒也无妨,但这数九寒天总归不适。
屋中寂静无声,柳行言慢慢走到柳如葵床前。
刚进屋的丫环被他打发去换热水,御医还在一旁琢磨医案。
他独自站在床边,望着柳如葵惨白的小脸,眼中眸色不明。
他的目光移到她头顶,那里插着几根细长的金针。
御医特地交待,这些金针为保命所用,万不能随意碰触,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。
柳行言盯着金针出神。
他隐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,忽然很想试试,御医所说是不是真的。
细如毛发的金针当真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?就如它们将柳如葵从死亡的深渊夺回来一样?
柳行言扬起唇角,露出一个淡薄的笑容。
他伸出手指,往前凑了凑,又倏然停手。
身后房门轻响,有人走进来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柳万山问,“老大呢?”
柳行言将手拢回袖中,转向父亲,“大哥弄湿了衣裳,回屋更衣去了。”
柳万山看他一眼,“你在这儿帮不上什么忙,让你媳妇儿来。”
“她方才与我吵了一架,怕是心中有气,”柳行言道,“就算她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。”
“有你这样说自己妻子的吗?”柳万山斥责,“跟我出去。”
柳行言慢吞吞走在他身后,“我的妻子是父亲替我选的,她在你眼里自然千好万好,比我这个儿子还要强上三分。”
“放肆。”柳万山沉下脸,“她知书达理,持家有道,这些日子你赋闲在家,她可曾说过你半句不是?这样贤惠的女子,你有什么不满?”
“我能有什么不满?”柳行言轻笑,“在父亲眼里,我不过一个废人罢了。”
柳万山狠狠一摔袖,“你流连花楼,品行不端,不但不知反省,还有脸与我计较?”
“逛个花楼而已,”柳行言道,“京中风流雅士,谁没去过花——”
“啪”地一声,一个耳光打断他的反驳。
柳万山冷冷盯着他,“你不要柳家的名声可以,别连累你侄女。”
柳行言捂着脸呆立半晌。
“呵,”他忽地咧嘴,“原来父亲不是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柳万山失望地注视着自己的二儿子,他毕竟是一家之主,只要有心去问就能问出柳如葵近日的行踪。
送走凤天磊后,他特地叫来门房盘问,一问之下他才知晓,自己的孙女竟然偷偷跑去花楼,就为了眼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。
可这个儿子当真不成器么?
他闭了闭眼,“我倒是宁愿不知。”
柳行言揉了揉脸颊,“父亲这么心疼如葵,为何不一早就向宫里请御医。”
他毫不客气地往柳万山心口戳刀,“若不是陛下及时赶到,如葵现在已经断了气。”
“闭嘴!”柳万山怒喝。
柳行言望着父亲纠结的面孔,眼中露出一丝快意。
“说到底,你还是顾及自己的名声,”他一字一句道,“你疼如葵不假,但你又没那么疼她。”
柳万山嘴唇颤抖,老脸上闪过几抹痛色。
过了好一阵,他才发出声音,“我的确没那么疼她,”他看向柳行言,语气平静,“否则,我也不会因为愧疚不敢向陛下求助。”
柳行言怔了怔。
柳万山长叹口气,“教子无方,是我之过……”
他不再看自己的儿子,苦涩笑了笑,拖着沉重的步伐,慢慢离去。
马车行进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。
灯火摇曳,市井繁盛,食摊的热气喧腾升空。
“去买只肉饼。”凤天磊吩咐车夫,说着又看了眼李少寒,“你要么?”
李少寒木然摇了摇头,他此时没有半点胃口,因为凤天磊刚才告诉他,柳如葵的症状与悬州疫症颇为相似。
当初为了不引起百姓恐慌,悬州疫症的消息在朝廷控制下并未广为流传,只有少数大臣才清楚其中的缘由。
李少寒作为皇帝身边的近臣,自然知晓悬州疫症的来历。
“御医的诊断是否准确?”李少寒问。
“千真万确。”凤天磊靠着车厢,淡淡道。
若只是相似还有误诊的可能,但柳如葵的症状不只这么简单。
花南天根据荒岛土人的中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