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氏的担心不无道理。

马儿可不像猪娃子，一次能生一窝。

小马驹儿金贵着呢。

城里人骑马出行少不了它。

乡下人做些出力的农活也需要它。

十里八乡谁家新得了一匹小马，若是打算卖出去时。

定价、选买主，谨慎程度，绝不亚于跟给姑娘家选夫婿。

凌新月看马氏神色不轻松，一颗心也跟着提起来。

“婶子的意思是，人家马主人不一定肯卖给我？”

马氏笑了，摆手道，“那倒不至于。”

她谨慎地低声道，“我说的是……价钱。”

“首先这马肯定不便宜啊。”

“你叔那天问价钱，人家似乎不肯透底，只说要见买主才行。”

凌新月想了想，笑问，“那黑娃叔怎么说？”

“他最懂马了，有没有说个大概估摸的底价？”

马氏点头，“你叔跟我说，那匹马虽然品相不错，又胜在年纪还小。”

“但它不是什么名种，价钱一开始千万不要叫的太高了。”

“最高不超过五十两银子。”

凌新月先前去骡马市了解过行情。

一匹十岁左右的马都能叫得出三四十两的身价。

若能五十两银子拿下，倒是在她预想的接受范围之内。

马氏依然不无忧虑道，“你说你这刚把那小卖铺弄起来。”

“接下来总要花银子进货吧？”

“还养着四个娃娃，你给自己的负担是不是太重了？”

她顿了顿，小心提议，“不然，买马这事儿再往后缓缓？”

凌新月知道马氏想这么多，也是为了她好。

笑道，“婶子别担心，我买马也是为了以后进货方便。”

“这事儿我仔细考虑好了。”

“不会因为一时任性，再让铭儿他们跟我饿肚子。”

马氏看凌新月的神色，也不像是一时冲动行事。

她不再多说什么，叹了口气道，“婶子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。”

“以后你要忙不过来，家里的娃娃们有我给你看顾呢！”

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，马氏渐渐感觉到凌新月的特别之处。

因为她跟其他女子太不一样了。

无论什么事她都靠自己去做，也好像没什么事能难倒她。

而且她这样的习惯似乎是来自骨子里的。

这让习惯了谨慎的马氏也不由得期待。

眼前这个女子，未来也许真能成就一番事业。

去买马的行程定下来之后，气氛就轻松多了。

马氏笑说，“今日你可是在咱们村一战成名了啊！”

凌新月立刻就明白她说的什么事儿，也笑道：

“这事儿连婶子都知道了。”

“看来在那些人眼里，我是真变成女罗刹了。”

马氏语气爽利道，“我看这样就好着呢！”

“罗刹就罗刹，难不成还得由着他们欺负？”

临走前，马氏再三叮嘱，若是老木匠家的人敢为牛的事儿找麻烦。

让凌新月尽管找她过来助阵。

万不能因为这事儿再被他们给讹上了。

凌新月连声道谢着将马氏送出门外。

目送着人走了，倏地扭头看向大槐树下的四个小崽子。

四小只尽管没往后娘那边看，后背却都不自觉耸了耸。

一个个儿手里的毛笔捏的更直了。

自从天气暖和起来，凌新月就把家里一张破桌子收拾出来。

自己大概修了修，摆到了院子里。

天气好时，让孩子们在这桌子上做功课，比屋子里敞亮。

凌新月背着手，一步步踱过去。站定，清了两下嗓子。

“嗯、嗯！”

张铭抬头，故作镇定，“什么事啊？夫子布置的十张字我还没写完。”

不等凌新月开口，张智抢着道，“娘，我刚才有好好写字！”

张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。

这傻弟弟！这叫不打自招啊！

“噢……”凌新月故意拖长了声音，目光从四小只脸上挨个挪过去。

“好好写字了啊？”

“那刚才我看见是谁，停下笔竖着耳朵，听我跟马婶子说话呢？”

张意秀气的脸上现出挣扎之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