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照眼中笑意加深了几许，说，“他的确姓李。”

“但他的名字，应该是个假名。”

他望着凌新月的眼睛，神色倏而变得郑重起来。

“大业朝自开国起，就是李姓皇族的天下，李姓即是国姓。”

凌新月对此并不意外，她慢慢掰下一小块红豆饼，放进口中。

“大人知道的，我对李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并不感兴趣。”

齐照轻叹一声，说，“我知道你只想过简单太平日子。”

“可如果他出现在你身边并非偶然，而是从一开始就有意为之呢？”

凌新月沉默，她不是没有过这样念头。

李青那样的人，如果他的背景不简单，如果他生意人的身份只是为掩盖什么。

那他与她之间萍水相逢且无冤无仇，他为何一次次地接近她？

甚至还专门跑到张家村，像是有意进入她生活似的。

以他那样精明且冷血的家伙，做任何事若是没有目的，显然是不可能的。

红豆馅儿的甜味在口中扩散开来，凌新月忽然觉得有些腻烦。

她端起茶杯一口气饮尽，说，“反正他现在已经离开了。”

“之后若是他还会有什么动作，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。”

反正，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，她也有别的退路。

齐照温言道，“你放心，无论他究竟有什么用意，无论他是什么身份。”

“若他敢对你和四个孩子有所不利，我定然站在你这边。”

凌新月看了齐照一眼，除了感激，更多是复杂的心绪。

她知道齐照说这些话绝对是发自肺腑。

但她同时也猜测到了，齐照打算怎么做。

桌上的气氛变得静默。

汪小欣一人给夹了个虾肉团子，说，“这东西可是要趁热吃的。”

“他家做的虾肉团子可好吃了。”

“里面都是大粒的河虾肉，香甜弹牙，快尝尝。”

凌新月和齐照都低头吃了虾肉团子。

待放下筷子时，凌新月还是决定多说几句。

“大人明知李青被刺杀的案子疑点重重，所以一直意难平。”

“但如今大人已经知晓他身份可能不同寻常。”

“这就说明要杀他的人，身份同样的不一般，很可能是朝中权贵。”

“大人就算拼着仕途不要，这样查下去，也许会危及自身。”

齐照也放下了筷子，望着凌新月，认真地听她说话。

凌新月顿了顿，接着道，“况且，李青与那人之间有何纠葛咱们也不知晓。”

“此事又与大人所关心的天下民生无关。”

“大人又何必为了他，非得把自己陷入险地不可呢？”

齐照眼底漾起淡淡的笑意，竟是点头道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凌新月郑重说，“大人心里有数就好。”

“若非朋友之谊，我也不会说那么多。”

齐照眉眼的弧度加大，笑着说，“放心吧，我还是知道好歹的。”

“知道你们是关心我的死活，才这么劝我。”

他右手握拳，轻轻捶了两下心口，“放心吧，都听进去了。”

凌新月和汪小欣二人见他这么说，才一扫忧色，转而聊起别的趣事。

齐照也笑吟吟地边喝茶吃点心，边听着她们说。

但此刻只有他自己知道，他早已下定了赌上一切的决心。

因为，不止是李青接近凌新月的意图让他有些担忧。

最主要的原因还是，据现在所掌握的部分消息。

此事还真的与朝廷稳定有关，与天下民生有关。

李青被刺杀只是一件遮盖在最表面的小事。

而剥开这件小事，所展露出下面庞大的真相，才真正令人心惊。

齐照清楚自己的能力有限，不过是区区一个地方芝麻小官而已。

但既然已经知道了其中因由，他就做不到视若无睹。

齐照并没有把全部实情告诉凌新月和汪小欣。

背后隐藏的兹事体大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。

若有一日，他以萤火之光以身殉道。

至少不会连累到他们二人。

三位好友在茶楼说笑消磨了半个下午，凌新月看了眼天色说：

“时候不早了，吃饱喝足，咱们也各回各家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