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新月扬眉，“你读过书？或者，家里有长辈是读书人？”

林子瑞：“嗯，我爹是个秀才，我家里就是我们村的村塾。”

凌新月了然，“噢，家里是读书人啊。”

“难怪小小年纪就说话如此有条理。”

林子瑞抬头，“那你能告诉我。”

“你是怎么猜到我们是两个小孩子一起？”

凌新月脸不红心不跳，“哦，就瞎猜的。”

“怎么？还真叫我给猜中啦？”

林子瑞愕然，真的是瞎猜的吗？

但他刚才看这位姐姐分明不像是心里没底胡乱说的啊。

凌新月才不要被一个小孩子审视。

她板着脸说，“好了，我还没问完呢，不要插嘴。”

紧接着下一个问题，“几岁了？”

林子瑞：“今年刚满八岁。”

凌新月：“你一开始说爹娘没了，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儿吗？”

提起这个，林子瑞眼里汪起两包泪。

但他牙关紧咬，憋住了没有哭，“走散了。”

“村里遭了水灾，爹娘带我们先逃到镇子里。”

“才知道周边几个县城都遭了灾。”

“街上都是人，死了的，活着的……”

“我们一家就随着逃亡的人往北边走。”

“哪知、哪知有天遇到施粥的粥棚。”

“我跟妹妹去抢吃的，人太多，挤着挤着。”

“就再也找不到爹娘了！”

说到这儿，林子瑞终于绷不住，哇地一声咧嘴哭了出来。

凌新月从来都不擅长哄孩子，也不懂别人哭了该怎么办。

她无奈地看了会儿，起身先去关了店门。

要是被人看见了，以为梦幽兰兼职诱拐儿童就不好了。

一张柔软的棉帕盖住了林子瑞的脸。

凌新月简单粗暴地揉了揉他的脸，说，

“好了，哭一哭发泄一下，问题咱们还得赶紧解决呢。”

林子瑞有些不好意思。

自己接过帕子，用力擦干净脸上的泪水。

“我知道，我已经很久没哭过了。”

“好好好，你是男子汉么。”凌新月为他打气。

见他情绪平复下来，又问他进城前后的经历。

林子瑞的表述能力在同龄孩子中算得上是上佳。

通过他的述说，凌新月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。

林子瑞跟父母失散的粥棚，就在京城往南的一个县城。

他找不到爹娘，没办法只能带着妹妹随大流涌向京城。

起初还算顺利。

可谁知，他和妹妹进入京城后，就开始有人驱逐他们。

一路上保护着他们的几位伯伯婶婶都被赶走了。

因为出了城还没吃没喝，依然是跳绝路。

有人试图抗争，却在深夜莫名被套上麻袋狠狠打了一顿。

然后他们都被带走，然后不知所踪。

同来的难民们都说，那些人是死了。

大家开始害怕了，有的人主动离开，寻找出路。

可像林子瑞这样的情况，除了留下，没有别的选择。

他们两个小孩子离开了京城，又能去哪里呢？

渐渐地，躲进京城的流民越来越少。

如今林子瑞身边那些同路的人，就剩下他和妹妹子晴。

俩小孩儿栖身在城南边上一所土地庙内。

白天躲在土地庙附近的林子里。

晚上就在土地庙的供桌下睡觉。

就这样已经过了五日。

自从跑进京城以后，林子瑞见多了那些围追堵截，吆喝喊打的大人。

他们每一个都面目可憎，看见他就大声威吓、驱赶。

就像撵走一头畜生那样。

他好不容易才跑脱，然后就有了经验。

只要看见有那些结伴四处搜寻的人，他就会远远地藏起来。

无论白天黑夜，他都会提着十二分的小心。

随时跟妹妹准备着躲藏。

要不是这两日实在饿得受不住，他也不会冒险丢下妹妹，自己跑出来找吃的。

凌新月听罢，眉宇间的阴郁之色更重。

她冷笑道，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
“我就说为何有灾民进入，京城却依然风平浪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