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老郎中的二儿媳妇周氏幽幽环顾一圈,说:
“新月还跟我说,以后要给两个儿子娶媳妇。”
“才专门花钱盖的新房子。”
“结果这事儿弄得,当爷爷的不操心孙子孙女的将来。”
“反而光顾着霸占新房子了。”
乡下地方,儿女婚嫁乃是头等大事。
尤其提到给儿子娶媳妇。
既要有房子,还得准备彩礼,对普通人家而言,着实不易。
这样的话题很容易便引起了大家的同理心。
几个女人各自几句看似不经意的话,并不是随随便便说来泄愤的。
她们分别说出了不同人群的关注点。
有记着陈年往事、有心主持公道的村里人。
有深受婆家欺负的女人们。
还有许许多多体验过抚养子女多不容易的普通人。
大家的正义心熊熊燃烧,一个个都义愤填膺起来,
“老三刚走头两年,他家那孤儿寡妇锅都已经揭不开了,孩子们一天天饿的小脸发青,当时咱们可都是看见的!”
“对,都这样了,你们还说人家私藏了老三带回来的钱?有没有心啊!”
“哼,他们能有啥良心?当年眼瞅自家孙子快饿死都不管呢。这会子无非是想霸占人家的新房子,红口白牙地胡诌张老三留下钱了。”
“没错,要是有钱,孩子能成日漫山遍野找吃的吗?想起来我都心疼。”
人群中不乏有思路清晰之辈。
大家这么一分析,事情的真相已然最清楚不过了。
所有人再看张老木匠父子时,眼神都充满了鄙夷。
张老木匠气势已经弱了,支支吾吾,半晌说不出个所以然。
张老二媳妇陈红红却还是舍不得肥肉看得见却吃不着。
她站出来,转换了一个攻击的角度,说:
“亲儿子的房子,亲爹借住两日又怎么了?”
“何苦说的霸占那么难听?”
“我看就是马婶子你存了私心!”
“想要把那好好地空房子留着你们自己家用!”
马婶子本来就讨厌陈红红,直接一口唾沫啐过去。
“我呸!新月是屋主,钥匙是屋主托付给我的。”
“看房子这件事,也是屋主交代我的!”
“你又算什么东西跑来说嘴?”
“若是还不服气,那就去衙门告我个私闯民宅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,那青天大老爷要怎么判!”
陈红红脸色登时铁青。
因为之前她私藏土匪,还与那人勾结绑架张意。
成为张家村几十年来第一个被县衙抓去,还判罪蹲了大牢的人。
出狱回来之后,她在家里躲藏了好一阵子,才敢出门。
所以她最听不得“衙门”二字。
人群里已经有人笑开了,“婶子,您这不是为难人么?”
“当过贼,坐过大牢的人,她哪儿敢跟您上公堂啊。”
“只怕那堂上的五色杀威一敲,就得吓得尿裤子!”
众人哄堂大笑,陈红红被戳中痛处,想要骂人。
奈何大家笑声太大,根本没人稀罕搭理她。
张老二自觉跟着丢了面子,狠狠地瞪了陈红红一眼。
“你给我闭嘴,还不嫌丢人么?”
事情到了这个地步。
谁是谁非再明朗不过,也没什么好调停讲理的了。
张三伯清了下嗓子,左右看了看说,“所谓公道自在人心。”
“张老木匠家与张老三家早已分家。”
“家产、家财互无瓜葛,这点本就毋容置疑。”
“张老三去后,家里的一切理应由其遗孀凌氏全权所有。”
“故而房屋托付谁照管,都由凌氏说了算。”
“既然凌氏将钥匙交给邻居马氏掌管。”
“那么,除马氏本人之外,其他人都无权干涉。”
张三伯说罢,面色威严地环顾一周。
“老夫这么说,大家可有异议。”
马氏、以及围观的其他人纷纷道,“并无异议。”
至于张老木匠那一家子,这时候谁还管他们怎么说?
事情总算顺利解决,村里人纷纷散去。
豆腐坊娘子军们走在最后面。
每个人的神情都是打了胜仗的愉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