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,苏济航从凌新月这儿赚到的工钱,已经能让家里人吃饱,偶尔饭桌上还能加个肉菜。
他娘也不用那么辛苦了。
弟弟妹妹们也能添置上冬天将要穿的新棉衣。
而他自己,也不必每日都抽空在街边蹲着碰运气。
可以有更多的时间读书学习。
苏济航是由衷感激凌新月的,自然把为她办事当做义不容辞。
普通百姓多多少少都怕见官。
更何况刑部那样门庭森森的地方,从门口经过都让人大气不敢出。
但苏济航这少年是有一股子胆气在的。
他如约将竹管送去刑部门口,走到披甲执锐的侍卫的面前。
还能稳稳当当地说,“有人托我传信给周大人。”
侍卫们看到一个面生的少年前来送信,想要多问两句。
但苏济航已经放下竹管,转过身不慌不忙地走了。
穿过刑部重重院落,直达最深处,阳光都照不透的牢房内。
周启哲正在审一个面容斯文的中年男人。
“我向来不爱动用刑具,但要是马大人坚持不说。”
“我也是很为难的啊。”
绑在十字刑架上的马大人是一位文官。
就算是如此处境,他依旧昂着头,不减文人傲气的风骨。
“哼,原来你也是李瀚泽的爪牙鹰犬啊。”
“你爹那样一个儒雅的人,得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。”
“难怪他总跟我说,家门不幸啊。”
周启哲含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霾。
但他却越发笑容张扬起来,微眯着眼睛道:
“你们马家,出了马大人您这样不忠不义之人。”
“即将连累家门声誉,甚至于祖宗宗庙不保。”
“您还是先想想,要怎么向你们马氏先祖谢罪才是。”
祖宗宗庙乃是大事,岂可任人毁伤?
马大人勃然大怒,“你胡说什么!”
“本官一向忠君爱民,为国家计,兢兢业业!”
“本官何时连累家门声誉了?真是不知所云!”
他说罢,还昂首抬头,傲气地冷哼一声。
摆明了态度,是不愿意对周启哲这种下作武夫妥协。
周启哲一点儿也没生气。
他心平气和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,示意周围的衙役后退。
然后展平了那张纸,举到马大人面前。
好让他一人能不受打扰地看清楚。
马大人看着满是字迹的纸张,起初表情还是轻蔑的。
可渐渐地,随着他一行行看过上面的字,他的表情变了。
周启哲眼看差不多了,收回了举着纸张的手。
“马大人,贪污衙门流水,外加向地方官员索贿。”
“合计八万两白银,古董珍玩若干。”
“至于马大人收人钱财,帮人办事,就从最近的说起。”
“三个月前,松阳县县令的儿子因强抢民女致人死亡。”
“还是多亏马大人帮起平事。”
“不但赶走了苦主一家,还让县令的公子免于流放。”
“半年前,马大人解决了一桩田产纠纷。”
“罔顾事实,逼迫原主将田产低价卖给一位邱员外。”
马大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这些事都在地方上发生,且都不是京城治下。
他原以为自己借此收点钱财,不会有什么人知道。
可没想到,桩桩件件,周启哲都说的分毫不差。
“一年前……”周启哲看了眼马大人,停止了背诵。
他笑了一声,讥诮道,“好一个忠君爱民,好一个兢兢业业。”
“马大人,我爹总嫌弃我不成器,这我早就知道。”
“但我方才想了想。”
“他日我若有个马大人这样不忠不义,还惺惺作态的子孙。”
“连累全家抄家获罪。”
“我就算有一日进了棺材,只怕也得被气的坐起来。”
马大人脸色铁青,“你!”
他用力挣扎了一下。
但在对上周启哲似笑非笑的眼睛时,他再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。
挣着脖子咬牙片刻,便颓然地垂下了高贵的头。
“我……认罪。”
周启哲擦着手从刑房出来时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