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棠形的红木茶桌排成两溜。
桌子按人数一人一张,上面各摆着点心和自斟壶。
明先生说了声“请”,凌新月和崽子们才各自入座。
凌新月虽然让自家过着小门小户的日子。
但她该教给孩子们的规矩却一样不少。
像这种场合,如何落座,按什么座次,四小只都能熟练完成。
明先生坐在主位上冷眼观察。
见孩子们举止得体,丝毫不会输给那些世家子弟。
反而还多了一种“任凭他惊涛骇浪,我且自在”的落落大方。
他不禁点头称赞,“好啊,个个儿都是好的。”
说着,他又转向凌新月,“虽然老夫早就说你会教孩子。”
“却没想到,你这般不屑于繁冗礼节束缚的人。”
“竟会把这些都教给孩子们。”
凌新月笑道,“瞧您说的,”
“我这个人虽然偏爱过自在轻松的日子。”
“但这些基本礼仪我也是会做的好不好?”
“更何况他们四个。”
她目光投向正各自端坐的崽子们,眼眸不自觉就溢出笑意。
“有些事儿可以不做,但不能不会啊。”
饮茶的时间不算正式宴会,无需等着主人宣布开宴。
凌新月执壶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茶水如上好的葡萄美酒,呈现出漂亮的暗红色。
饮一口,口感细滑,微微有些清茶不同的浓郁感。
“这可是上好的陈年茶化石?”
明先生说,“这是老夫在西南得来,原本就是十年的陈货。”
“至今存了又有十五年。”
凌新月笑道,“难怪口感这般醇香细滑了。”
桌上有干果拼盘,里面有四样干果。
还有四盘点心,甜咸口味各二。
都是精巧地小盘子装着,不显盘堆的。
大家喝茶吃点心,一边赏景闲聊。
明先生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老本行。
待一盏茶后,先例行给张意诊脉。
“嗯,的确是好多了,脉象有力,身体底子比过去好多了。”
“嗯……嗯?”
明先生忽然皱起了眉头,让凌新月的心都跟着提起来。
她紧张道,“怎么了?您可是看出什么?”
反而张意表现的很镇定。
她看了眼后娘,安慰地笑着摇了摇头,表示不要紧。
明先生眉心舒展,说,“哦,没什么。”
“意儿的身体底子的确是强壮多了。”
“今年秋季,哮症是不是从未发作过?”
凌新月点头,“是。”
明先生接着道,“那就对了。”
“意儿的陈年旧症已然是大好之象,虽不能说完全断根。”
“但至少,以后每逢秋冬,咱们再也不用担心了。”
凌新月与张意对望一眼,都是惊喜不已。
孩子们其实不知道,张意的病情算是严重的。
过去明先生曾私下跟凌新月说过,秋冬季一定要万分小心。
若是发病,不但张意的状况雪上加霜,甚至于有性命之忧。
眼下,明先生却说“再也不用担心”。
凌新月就明白,这是暗指往后张意就算偶尔发病,也不会危及性命了。
她的心情比自己赚大钱了更甚,欢喜地向明先生道谢。
然后才问,“既然已经大好了,那您方才为何好皱眉?”
明先生的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,“老夫就是觉得奇怪。”
“按意儿用的药方子,的确能够固本,补充元气。”
“但老夫顾及意儿年幼体弱,不宜用猛药进补。”
“采取的是润物细无声之法。”
“至少还得吃药将养个一两年,才可达到此效果。”
“怎会好的如此之快?”
明先生越想越费解,“距离上次诊脉也不过月余。”
“以老夫多年的行医经验,绝不可能这么快啊……”
旁人都说明先生是神医、医仙。
但很少有人知道,他更是个医痴。
此时,明先生揣着尚未得到答案的问题。
时而作恍然大悟状,时而又蹙眉念念有词。
竟是将客人们晾在了一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