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两个小姑娘用严肃、同情、悲伤的表情盯着。

凌新月很不适应。

她撇开目光，清了清嗓子说，“其实也没那么……”

张禾、张意忽然都扑到凌新月身上，一左一右紧紧抱住她。

张禾“哇”地一声哭了。

“爹爹把娘亲带回来，娘亲记不起过去的事了。”

“所以找不到家人了，禾儿知道，禾儿都知道！”

张意也低低啜泣道，“娘，您别难过。”

“咱们就是一家人啊，我们一定孝敬娘，听娘的话。”

“以后意儿长大有本事了，也会帮娘找亲人的！”

凌新月从未面对过如此境况。

她一时间全身僵住，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
两个小姑娘想到自己有后娘的呵护，还有兄弟姐妹陪伴。

但后娘却找不到家人了。

光是代入想想都是件十分伤心的事了。

于是两人哭的越发伤心了。

凌新月听着闺女们的哭声。

全身不适应的感觉，渐渐随着心房柔软下来。

她抬手拍了拍两人的后背，轻轻地，一下，又一下。

“好了，好啦，咱们不哭了好不好？”

“我虽然很想家，但是咱们现在这个家，我也很喜欢啊。”

“意儿方才说得对，咱们就是一家人。”

“所以我如今有你们陪着，每日也过得很开心。”

张意抬起头，泪眼婆娑，“真的吗？”

她说出了心里话，“意儿总觉得，是我们拖累了娘。”

“若不是我们四个还没长大。”

“娘就可以离开，去过自己想过的自由日子了。”

凌新月知道老二丫头心思比别的孩子重一些。

却没想过，这孩子竟然一直是这么想的。

她心道，这次非得给这丫头纠正过来才行。

于是一指头戳中张意的额头，嗔道，“胡说啥呢？”

张意被戳的向后一晃。

如此一来，她倒是忘了哭，只呆呆地望着凌新月。

张禾虽然哭累了，但还没收住悲伤。

就半阖着眼，一面打盹，一面软软伏在凌新月腿上抽抽噎噎。

凌新月边安抚地摸着张禾的小脑袋，边望着张意说：

“现在咱家过得日子，就是我想过的日子！”

“你对为娘难道还不了解么？”

张意是个聪明灵透的姑娘。

她稍作思忖，很快便自行想明白了。

“过去娘无论遇到何等境况，都从未放弃过。”

“娘一直都在努力改变现状，做自己想做的事。”

小姑娘蓦然抬头望着后娘，两眼灼灼发亮。

“没错！所以娘从不会让自己过那种不想过的日子。”

“就算带着我们四个，这一点也是不会变的！”

凌新月睨目而笑，“你知道了就好。”

“你们四个是我的孩子。”

“护着你们四个，本就是我想做的事情之一啊。”

张意的内心再次受到了震撼。

原来，人的一生可以有这样的活法。

永远不放弃，也不将就。

凌新月认真对张意说，“也许这世道有人会教育女儿，什么媳妇熬成婆，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，之类的话。”

“我却不希望我的女儿如此。”

“不过，我也没想我的女儿跟我学的一模一样。”

“我只希望她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，过自己想过的日子。”

张意怔怔出神片刻，再次扑过去抱住凌新月。

“娘！您真好！”

凌新月仰头笑道，“好了好了。”

“人生只有一次机会，要是按自己的心意去过。”

“岂不是白费了来这人世间走一遭的机会？”

张意用力抹掉眼角的泪花。

一扫之前哭唧唧的柔弱，握拳点头道：

“娘说的是！”

“以后就算意儿想做的事跟娘不一样。”

“意儿也会跟娘学，不放弃也不将就！”

此刻，趴在凌新月腿上啜泣的小人儿已经安静下来。

屋内安静下来，能清楚听见那清浅、均匀的呼吸声。

凌新月朝张意悄声说，“睡、着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