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濯打量着灏帝，眼底掠过几许猜测。

宿玦嘲笑了一声，漠然道：“跟你回去？你算什么人？”

灏帝眸光沉沉地盯着宿玦，无人知他平静的外表之下隐藏着怎样的震怒。

“别忘了，你是如何活过来的。需要本帝提醒你一声吗？”

宿玦攥紧了拳头，手臂似乎都在轻颤，他仰头看着灏帝，一双黑沉的眼睛仿佛装满了无间炼狱里所有的阴暗气息，寻不到生机和温度，只余下满目荒凉和绝望。

他是怎么活过来的？

他是灏帝用无数幻灵师的灵根复活的。

那些灵根经过灏帝的炼化，充满了怨恨的气息。

而他如今的神魂，便是用这些怨灵和戾气衔接缝合。

他的身上背负了无数幻灵师的性命，他就像是一个罪无可恕的犯人。

永远……都逃脱不了他的囚笼。

宿玦笑出一声，似嘲似讽，他偏眸凝着寒凉的月光，睫羽似乎湿了一层。

神族人从未厚待过他，他又为什么要厚待神族人。

宿玦后退了一步，他凝着灏帝的眼神透着一抹决绝。

黑色的戾气从他的身体里萦绕而出，他闭上了眼睛，任凭怨气、恶灵将他吞噬。

灏帝惊怒，他骤然瞬移，神力突袭而来，企图将宿玦禁锢带走。

然而关键时刻，一道紫色的魔灵挡在了宿玦的面前，强横的气息与灏帝的神力轰然碰撞，惊天动地的余威如浪波一般危及远方。

灏帝看向苍濯。

紫罗兰色的眼睛在魔境里不算特殊。

然而能拥有如此眼睛，又拥有如此修为的魔境人除了十皇，便只剩下一位魔君。

“苍濯。”灏帝道出此二字。

苍濯敛袖，没有理会灏帝，只是单手握住了宿玦的手腕脉搏处，紫色的魔灵涌入宿玦的身体里，让差点妖化的宿玦恢复了原本的模样。

他接住宿玦萎倒下来的身子，看向灏帝，淡声提醒道：“他如今是本君的病人，在他没有完全康复之前，本君不会放他离开，也希望灏帝莫要为难了他。”

灏帝冷笑：“魔君终年闭关，而今一朝出来，便要与我神族为敌吗？”

“至于这个人，他是本帝的仆从，你想要带走他，可有问过本帝的意见？”

苍濯情绪平和，他从容地道：“第一，本君与你神族早为宿敌，灏帝无需多加提醒。”

“第二，与你神族为敌者抛开本君，多的是诸天强者，你神族又何必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？”

“第三，这个人曾经与你是什么关系，本君不关心。本君只知道，他如今是本君的病人。何况，他是一个人，一个活生生的人，他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，本君要带走他，只需要询问他的意见即可。”

“而今他昏厥过去，本君便当这是他的默认。至于灏帝，你又有何资格替他做决定？”

苍濯说完，便拦腰抱起宿玦，转身便要离开，灏帝企图阻止，苍濯淡道：“若是本君没有猜错，灏帝如今修为倒退，神魂又受损严重。”

“本君不介意乘人之危，让灏帝成为第一个死在魔族人手中的神帝，届时神魔二族大乱，本君也刚好可以试试神族的兵力与我魔族的差距，灏帝觉得呢？”

语罢，苍濯便带着宿玦消失了。

灏帝站在原地，他的目光阴鸷而骇人。

回到霁云山庄，苍濯将宿玦带去了密室，替他压制和消除他体内的怨气和戾气。

整整三个时辰过后，他才收了魔灵，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蒲团上的人，他静坐了一阵。

宿玦缓缓睁开眼睛，目色苍凉，嗓音亦是沙哑无比。

“魔族人都像你这样喜欢多管闲事吗？”

苍濯闻言略微勾了一下唇，反问道：“九冥之主都如你这般凄惨吗？”

宿玦沉默无言，良久后才道：“他比我幸运。”

苍濯思索后道：“司瑾御？”

宿玦点头，垂下眼帘，掩饰着眼底的自嘲。

苍濯打量着他，说道：“我记得第一任九冥主是个羽族人。”

宿玦睫羽微颤，失色的唇瓣轻轻翕动，他道：“我的羽翼，被我亲自毁了。”

“我早已不是羽族人。”

苍濯沉默。

宿玦想要坐起身，苍濯摁住了他的胳膊。

迎上那双黑沉无光的眼睛，苍濯道：“随本君回魔境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