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大街唯一一家茶楼二层,这会儿还没什么客人。
凌新月坐在临窗的位置,将一杯茶水轻轻推向对面。
“听说你们惯喝加了香料的甜茶。”
“我让店家煮了陈年的白茶饼,里面加了陈皮和洋槐花蜜。”
“都是我们中原的特色,你尝尝滋味如何?”
坐在凌新月对面的,是一位高鼻深目的胡商。
他的中原名字叫迪力赫,约莫四十岁上下,穿着与中原人完全不同的服饰。
身上隐约散发出一种复杂的香料味道。
迪力赫拿起茶杯,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。
中原的茶太淡了。
他做生意最远到过江南、蜀地,喝过的茶却都不是他最中意的。
然而,茶汤刚入口,迪力赫的眉峰突然一耸。
他似乎有些怔忡,又接连喝了两口。
再放下杯子时,他看着凌新月的神情就要比方才郑重多了。
“凌老板,你很懂得喝茶。”
凌新月浅笑,“其实在中原,茶道与香道,一直都是有牵系的。”
“因为这二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”
她晃了晃自己的茶杯,“香料需要懂它的人调制,茶,亦如此。”
迪力赫窝在椅子里的身姿渐渐端正起来。
他捏着茶杯,笑问,“凌老板懂香料?”
凌新月没有否认,“若是不略懂点皮毛。”
“我怎敢找上您这位,从西凉国往来大业之间,第一香料商人呢?”
她说着,手指扣了扣桌上一只小木匣。
“又怎会刚见面,就决定买下您手中这盒西域玫瑰香膏?”
迪力赫经她提醒,想起自己方才收下的那张银票,笑容变得真实了几分。
虽然眼前这女人的财力并不是他能瞧得入眼的。
但毕竟也是刚花过钱的客人,横竖是该给点好态度。
“实话说,这场见面我本来不抱期待的。”
“我去明水县衙门换路引。”
“你们那个齐县令却说文书待办,要等两日。”
“直到他安排我我见到了你。”
“你漂亮的就像开在雪山山脚下盛放的花,也难怪他愿意为你这做些事。”
凌新月唇角的笑意渐渐收起,她直视着迪力赫说:
“我与齐大人的确是朋友。”
“我得知你从此地路过,也的确去请他帮我约你见面。”
“但他为官素来是最有原则的。”
“无论何种情况,他都不可能因公废私。”
她顿了顿,语气严肃,“所以,齐大人说文书要等两日,那就是不得已必须等待这两日。”
“与我的美丑,以及你我今日的会面,俱无关系。”
“是真是假,以你在中原结识的人脉,大可自己去打听求证。”
迪力赫有些笑不出来了。
不过他毕竟是个商人,很懂得人在江湖飘,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。
于是他很快就圆滑地说,“我只是开个玩笑。”
“并没有诋毁你,还有齐大人的意思,实在抱歉。”
凌新月垂眸抿了口茶,道,“我也知道与你合作实在不容易。”
“所以我今日来,只是为了请教一二。”
她说着,从绣袋中取出一枚精巧的细颈扁肚琉璃瓶,放在桌上。
瓶子很小巧,正好能包裹在女子掌心之中。
瓶体是透明无色的琉璃,阳光从窗口斜照进来,衬的瓶子闪闪发亮。
就算通身并无其他纹饰,光这么一个素面小瓶,就足够吸引人的目光。
凌新月捕捉到了迪力赫眼中的惊艳,不动声色道:
“这就是我调的香,迪力赫先生,请吧。”
明水县城地方小,在同许府辖下也算不得富庶之地。
女子们虽然也会梳妆打扮,但她们用的东西,大都还是些市面上常见的平价物。
在这方面,向来都是有需求才能有市场。
所以凌新月曾走遍了全城的胭脂水粉铺子,发现没有一个能让她看上眼的。
毕竟,客人们消费的都是平价量产的胭脂水粉。
商人们自然没必要在提高产品档次上头花心思。
就连东大街最大的一家脂粉铺子,最高档次也不过是几盒中档的西域胭脂。
还珍而重之地放在柜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