迪力赫瞳孔猛地收缩,挤到嘴边的话也都卡住,说不出口了。
没错,这盒玫瑰香膏,他是卖给她是临时加了两成价钱。
因为最开始,他只当凌新月是个刚发迹的商人。
觉得她不懂香料,只不过是仗着手头有点闲钱,又与县令大人相熟。
故而托县令大人找到他,想要购买一盒香料玩玩而已。
迪力赫打交道的都是大业朝的富商巨贾,甚至还有达官显贵。
他打心底就瞧不上这个来自小县城、还名不见传的女商贾。
所以,当她提出要买下那盒玫瑰膏时,他随便出了个高价。
还糊弄她,说这是西凉国最上等的玫瑰膏。
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连还价都没提,就直接付给他银票。
当时迪力赫还在心里嘲笑凌新月,是个愚蠢的、缺乏见识的女流之辈。
可此时,他看着那个笑容淡淡的女子,才发觉小丑也许是他自己。
凌新月掂了掂手中的木匣,转眸看向已然备受打击的迪力赫。
“今日向迪力赫老板请教的代价。”
“我想我一开始就已经向您付清了,告辞。”
凡事有得必有失,所以她明知玫瑰香膏并非上等,且价钱大约高过两成。
却还是毫不犹豫地付了钱。
反正么,就当做是给人家付高额咨询费了。
凌新月离去时,坐在旁边另一桌的壮汉三人组也起身跟上。
迪力赫看着紧随那女子身后的三个彪悍身影。
自知今日是没本事留住他们了。
他颓然坐下,心中悔恨交加。
自己一向以眼光绝佳而自傲,今日却是看走眼了!
不过,他虽然已被回绝的彻底,心里对那瓶香水却依然念念不忘……
出了茶楼,走到大街上,李章才小声说,“东家没答应个那胡商合作,在李章看来,未必就是什么损失。”
凌新月一挑眉,故意考他,“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,说说。”
李章犹豫了一下,道,“我觉得……那位胡商并非一位诚信可结交之人。”
凌新月含笑鼓励,“不错,接着说。”
李章有了几分信心,说话变得流畅多了。
“这样的商人,若是与他做短期的买卖尚可。”
“但这香水,应该是蕴含了东家一番心血的,是有秘方的。”
“交托到此人手中,总感觉,不能让人放心。”
他顿了顿,看了眼凌新月,又接着道,“再加上,这门生意,东家完全可以自己做,何必掌控于他人之手?”
“就当李章以恶意揣度别人,就算按他所说是所得四六分。”
“可他拿货之后转头卖多少价钱,又哪是东家能管得了呢?”
“不错。”凌新月笑的灿烂,“跟我的想法差不多。”
她之所以拒绝了迪力赫。
一来,因为她觉得此人鬼心思太多,言谈中从无坦诚。
并不是她想要的合作对象。
要她总是提防着身边的合作伙伴,那样过日子,实在太累了。
二来么,迪力赫那段分析点醒了她。
既然同许府不行,那就把眼光放得更高更远,到江南,或者到京城去。
李章说完了那段分析后,又恢复成平时那憨厚老实的模样。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,“东家,我就是胡乱想着说说的。”
“您该怎么办还怎么办,千万别被我那些话给影响了。”
凌新月忍不住好笑,也许李章自己都没察觉。
他现在这幅样子,与他开动脑筋时那自信大方的气场,简直判若两人。
她十分满意地笑道:“李章啊,以后有你在,我可放心了。”
此时的李章,只单纯为自己能给东家帮上忙而高兴。
还没意识到,有一口大锅正在等着他背呢……
豆腐坊的生意有了去年积攒的名头,开春后火爆程度更上一层楼。
连续几日,距离正午还有半个时辰呢,所有豆腐、豆腐干就都卖完了。
这日傍晚,秦四婶子提着一篮子自己做的荠菜包子,进了凌新月家。
“刚蒸好的,想着你们正吃晚饭,就赶着送来了。”
凌新月急忙谢过,又是让座。
秦四婶打开篮子,把里面一盘还热乎乎的包子摆在饭桌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