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新月叹气懊悔,遗憾道,“真是便宜他了!”
赶走了蒋大牛,众人这才再次看向那个男孩。
然而这一看,竟然发现当事人双手捧着汤碗正要逃走。
男孩原本是蹑手蹑脚慢慢往前挪。
被发现后,他回头对上众人的目光,眼神挣扎了一瞬。
还是一咬牙,撒腿往巷子口跑去。
“哎!”张铭喊了一声,“娘,他还拿着咱家的碗呢。”
“我这就去追他,把碗拿回来!”
凌新月却抬手拦住了大崽子,“不用去了。”
“他并不是想要咱家的碗,而是想带走碗里剩的绿豆汤。”
张铭不解,“可是,方才他并没有把汤喝完啊。”
凌新月笑叹一声,眼神莫测,“对啊,为什么呢?”
“一个饿的眼泛绿光的人。”
“他明明自己都没有吃饱,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一半?”
宋氏也跟着唏嘘感慨了一阵。
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垂眸犹豫片刻,很快又似下定了决心。
宋氏笑着向四小只说,“你们可否帮婶婶去家里一趟。”
“帮着给你们伯伯传句话。”
“就说我在这儿跟你娘说闲话呢,等会儿才回去。”
四小只彼此对望一眼,都老老实实地答应:“噢!”
他们乖乖地往巷子东头走。
走出一段路才开始小声讨论。
张禾:“宋婶婶是故意把咱们支开的吧?”
张智:“这事儿不是很明显么。”
张意:“娘肯定也想到了,应该是小孩子不能听的话,没办法。”
张铭:“哼,大人都这样,打量谁不明白似的。”
张智叹气:“就假装不知道,配合一下他们吧。”
宋氏先谨慎地左右看了看,然后拉着凌新月回到院子里。
才压低了声音说:“刚才那孩子跟你说谢。”
“我听他那口音,像是我老家那片的人。”
凌新月看宋氏神色愁闷,且欲言又止,问:
“莫非宋姐姐知道什么不好说的消息?”
宋氏叹了口气,悄声道,“我倒是也没有确切的消息。”
“就是听别的老乡说。”
“老家那边似乎遭了灾,赈灾的官儿却迟迟没发粮食。”
“大家没得吃了,家里的房屋田地也都淹了。”
“只能流落出来,往京城这边来。”
凌新月蹙眉,“可是,并没看到京城中最近有流民啊?”
“市井中也没听说有哪里遭了灾,这……”
宋氏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,“所以啊,才说这事儿怪。”
“我也只是听人家的传言。”
“究竟怎么回事儿,我也是啥都不知道。”
“看京城里面又是一切如常,好像大家都不知道这件事。”
“我都怀疑,我那位老乡是不是听错了。”
“就是方才看见了那孩子,让我又想起了这事儿。”
凌新月沉吟片刻,笑道,“兴许真是传言传错了。”
她有心为宋氏宽心,说,“有时候,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。”
宋氏颔首,怅然道,“要是假消息也好了。”
“虽然我出来十好几年了。”
“娘家那边也没什么人。”
“可我也希望老家那边一切平安。”
凌新月又安慰了宋氏几句。
天色已经彻底黑了,崽子们也办完了宋氏交代的事情回来了。
目送宋氏离开,凌新月回家拴上院门。
眸色沉沉,像是满腹心事。
方才她说那些话宽慰宋氏,但她心里其实也已经存了疑影儿。
事出反常必有妖。
若是真有城镇遭灾,流民涌向京城,京城却没有任何消息。
干净到这个地步,要么就是事情子虚乌有。
可如果是真的,其中的缘由,就令人不寒而栗了……
次日早起,凌新月还站在院子里刷牙。
张智先跑去开院门,“哎?这不是咱家那个大海碗么?”
凌新月噙着一口水,含糊不清地问,“大海碗?哪里?”
张智隔着门槛弯腰拿起来,转身给凌新月看。
“就是昨儿被那小孩抢走的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