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瀚泽抬手示意起身。
中年男子站起来时,略显蹒跚,显然是双腿不良于行。
凌新月找回了自己的语音能力,“是你?”
她没忘了给李瀚泽说明,“桐花巷子,我曾经见过他。”
凌新月看到屋内还有其他人。
为了顾全中年男子的面子,她没有直说当时的情形,
毕竟,落魄成为乞丐,还被两个小混混追打。
这样狼狈的往事,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来告诉所有人的谈资。
中年男子正是孟域。
见凌新月认出了自己,他不好意思地笑笑,拱手道:
“在下孟域,那时候狼狈不堪。”
“承蒙夫人和孩子们相助,在下匆匆离去,未能正式向夫人道谢。”
凌新月摆手,“无妨无妨,我也没做什么。”
“主要是铭儿那孩子。”
提起张铭,孟域的眼睛亮了亮。
但他看了眼李瀚泽,还是垂下头去,没有急着说话。
李瀚泽说,“进去说话。”
房门关上,屋内另外两人也纷纷见礼。
“见过殿下。”
凌新月看这两人,倒是未曾见过的生面孔。
一人是中年妇人,眉目慈和,观之可亲,就像个邻家大娘。
另一人则是个身材瘦削、头发花白的男人。
明明尚未迈入迟暮之年,却已经是满面皱纹。
他看人时,眼中毫无笑意,反而有种痛苦的木然。
李瀚泽对凌新月道,“这二位,你其实也是知道的。”
他指向中年妇人,“孙大娘,前几日傍晚从桐花巷子路过。”
“曾经跟孩子们说过几句话。”
然后又指向头发花白的男子,“他曾蒙面躲在你家院墙外。”
“据说,你是被你家里的那位汪捕快察觉。”
“还跟汪捕快、张铭交手过。”
凌新月深吸一口气,瞠目望着眼前那三人。
所以,李瀚泽今日带她来见的人,竟都是她曾知道或见过的?
李瀚泽为何要带她来见这三个人。
凌新月心中已经隐约有了答案。
但这么巨大的信息量实在是来的太快。
她隐在披风下的双手止不住轻颤,嘴唇翕动了两次,才得以说出口:
“你们,莫非是孩子们的……”
三人默默对望,在得到李瀚泽点头允许后。
孟域先抱拳道,“我乃原西北军旧部中一名副将。”
“在郭北淮将军账下听用。”
“军中巨变发生前夕,听闻郭将军的夫人诞下麟儿。”
“原西北军离散之后,我在西北遍寻郭将军遗孀和公子。”
……
“夫人的长子张铭,便是郭将军唯一的子嗣。”
中年妇人语气轻缓,娓娓道来,“我姓孙,是从西北来的。”
“我唯一的弟弟原本是个手艺人。”
“他自小就爱摆弄那些机关,制作一些旁人不懂的东西。”
“后来,他进入西北军中效力。”
“我也听从父母之言,远嫁给了一个商贾。”
“跟着夫君的商队游走西北各地,就很少再见到弟弟。”
“他在信中跟我说,被大将军看重,让他钻研机关阵法。”
“然后父母去世,再后来,弟弟娶妻生子,还是写信告诉我。”
“我当时已经定了归期,只可惜……”
凌新月听着孟域和孙大娘的叙述,内心深受震撼。
西北军当年发生的大事,虽然朝廷明令禁止议论。
但她也是多少了解过一些情况的。
譬如一些地方志上,依旧能找到隐晦记录事件的残片。
还有市井中的那些说书人,也会把这件事艺术加工。
反正,他们总有办法把事实改头换变,变成故事。
等到孙大娘述说完毕,已经到了掌灯时分。
屋内烛火跳动,映照出每个人脸上沉重的表情。
凌新月喉咙有些发堵,她艰难地开口说,“原来,”
“铭儿和智儿的身世,竟然是这样的。”
张铭的父亲名叫郭北淮。
果然如张铭从小所憧憬的那样,是一位英雄武将。
而张智的父亲也是军中的年轻将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