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九纾并没有回到沧宸宫,她前往了一处偏僻雅致的园子。
此时的沈斯承刚给赢澈上完药,他走出房门之时,迎面而来的熟悉身影让他顿住了脚步。
他勾了勾唇,笑着喊出一声:“九纾。”
云九纾在园中凉亭处止步,清淡的眸光在沈斯承端着的托盘上停顿了一瞬,随即抬起眼睫,温声道:“还记得当初我取走你的那一滴精血吗?”
沈斯承眸光微凝,定定地望着不远处的女子,静默了片刻,他放下手中的托盘,移步到女子面前,轻启唇瓣,神色隐约紧张。
“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?”
云九纾掀了掀睫羽,唇边笑意微微收敛,她伸出右手,掌心金色的幻灵力化作星光散落在两人周身,下一瞬,两人凭空消失。
再现时,竟是大羲河的外围。
周遭弥漫着浓白的雾气,寒冷的气息肆意萦绕。
脚步停顿不过瞬息,衣摆边围就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冰凝。
虚空中的水雾似乎结成了一层层细密的罗网,于无声无息中将外界的温度隔绝。
处身于这样一个环境里,不亚于光着身子在凛冬的夜晚里行走。
沈斯承掀动了一下睫羽,眼眶周围冰凉刺骨。
单薄的青衫隔绝不了四方源源不断笼罩而来的寒气。
他心下微叹,然而脑海却依旧在迅速地转动。
他看着身边神色淡然全然不受寒气影响的女子,心底生出了几分讶异。
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方才他们来时的场景,再结合近日里发生的古怪事件,他隐约有了一个模糊的意识。
就像普通的修武者做不到凭空消失一样,一般的幻灵师也同样做不到在瞬息之间实现地域的跨越。
九纾的幻灵术,似乎已经登峰造极。
可是她如今才十七岁有余,十八岁不到……
沈斯承眼底的神色渐渐凝住,他陷入了某种深思中。
——【你敢辱骂吾主?!你等着吧,等吾主登上九州至尊位,你们所有人都得匍匐在他的脚下!】
——【我告诉你,九州是始帝的九州,九州至尊位上,只会有一个帝王,那就是始帝!】
当初在檩国沈王府的地牢里,赢澈对于黑袍老人之语的过激反应犹在眼前。
还有一日,赢澈曾问他——
【执掌苍生的帝王,为了自己喜欢的人,弃掉了家国天下、以及性命。若是帝王喜欢的人死掉了,帝王是不是就不会沦落至此?!】
他是怎么回答的?
——【若是帝王喜欢的人死了,那么帝王也许只会毁掉他的家国天下。】
赢澈听到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。
再之后九纾和萧启宸一同消失,回来后赢澈便被重罚,其原因是——
【他动了不该动的人。】
过往的记忆在脑海里翻腾,许多不易察觉的细枝末节渐渐放大。
沈斯承的表情有些难以形容,他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,一贯的从容不迫此刻隐隐处于崩溃的边缘。
他不自觉地拽紧了被冰凌侵占的袖口,已然失色的唇瓣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,他久久沉默着。
周遭的寒气愈发浓烈,他眼底翻滚涌动的情绪逐渐平复。
紧了紧拳头,他暗暗挪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躯。
须臾后,他抬起头,盯着身边的女子,神色虽然恢复了淡定,可嘴角却忍不住地抽了抽。
许是心底的骇然和惊诧到达了一个极点,他反而笑出了声。
“我好像无意之中,遇上了贵人。”
且是贵不可言、至尊至贵。
云九纾笑了笑。
沈斯承话到此处,就没有再询问其他。
无声的默契,无言的尊重。
这是两个人之间的友谊。
此贴近亲情,无关男女。
“你带我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精血吗?”沈斯承问出心底的疑惑。
“对。”
云九纾道出一字,沉静的视线里带了几分认真。
“你曾经说你的母亲是水系幻灵师,可是你却没有继承她的水系灵根,只是一个普通修武者。”
“而我在你的精血里也没有感受到任何幻灵力的气息。”
得到这个结果,沈斯承并不意外,可是他好奇的是,若真是这样,那么九纾为何会带自己来到这里?